我的白月光，再见了

第一章

　　表妹是个奇葩。

　　蠢坏又自私，从小欺负我，为了向我炫耀自己嫁得好，非逼着我回老家参加她的婚礼。

　　还想让我嫁给她公公当填房。

　　1

　　表妹要结婚了，对象是镇长的儿子。

　　老家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偏远山村，我是村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女大学生。

　　不是我优秀，是村子里的统一教导让她们都自甘留守于村：「读书能有什么出息，嫁一个好人家才能光宗耀祖过上好日子。」

　　收到婚礼通知的这天，我正在XZ旅游。

　　本是不想回去的，奈何表妹言语相逼：「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一样自私，真是一点都见不得我过得比你好，姐姐若当真不回来，我就让人推了你爸的坟！」

　　我从小受她欺负，但姑姑、姑父于我有养育之恩，看在二老的面子上，我也只好回老家一趟。

　　还有撺掇人推坟这事，表妹还真干得出来，我嘴上说着不在意，但这么多年能拿来要挟我的也就这一件事。

　　我从XZ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，没吃好也没睡好，身心疲惫赶回老家。

　　知道我回来，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我，只能靠着童年记忆和问路找到酒店地址，一路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审视我，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，我也不在意，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。

　　老远我就瞧见姑姑一家在酒店门口等着，我精神瞬间恢复了不少，笑着朝他们挥手：「姑姑，姑父。」

　　却无一人回应我。

　　表妹穿着一条红裙子，外面套了件红外套，双手叉腰，眼里尽是鄙夷：「两手空空就来了？」

　　这一问像有根木棍朝我砸来，发自肺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。

　　正准备打开挎包的手也下意识缩了回来。

　　八万八的红包我突然就不想拿出来了，随口应了声：「新婚快乐。」

　　2

　　表妹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嫁为人妻，心底我也是替她高兴的，不然也不会弃凌于山壑万里的自由不顾，来我童年的噩梦找罪受。

　　但她却不这样认为。

　　之所以想方设法逼我回来参加婚礼，一是为了要钱，二是为炫耀。

　　见我两手空空拿不出钱，便手一挥又招来四五个打扮妖娆的女子，将我堵在门外。

　　我一眼认出，她们都是我小时候的「熟人。」

　　「哟~还以为大学生混得有多好呢，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，一脸穷酸样！」

　　「瞧瞧这破包，这劣质的衣服，咦……没眼看，真是没眼看。」

　　几人轮番上前对我好一阵打量，说着还动手动脚发出嫌弃的唏嘘声。

　　表妹踩着高跟鞋，姿态优雅地挤到最前面，捂鼻嗤笑：「姐姐，离开我们家怎就混得如此不堪，又老又穷长得还丑，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，以后没人要你可不许赖在我们家，更不许打你妹夫的主意。」

　　说着，她朝身后的酒店指了指，一脸得意：「看见这座酒店没，整个镇上唯一一家，而我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能在这里举行婚礼的人，这一切和你无半毛钱关系，羡慕嫉妒也没用。」

　　说到这里，她突然灵光一闪：「别说我不顾及姐妹之情，眼下倒是有个享富贵的好机会，不如你嫁给我那病怏怏的公公当填房，过几天好日子。」

　　我抬头看了眼只有三层楼的酒店，装修简陋，估计连电梯都没有。

　　轻笑一声，我漫不经心开口：「你想认我做母亲，我不稀罕。」

　　表妹被我一句话堵住，手指着我鼻子口齿不清：「你，你……你胡说！我……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！」

　　「你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贱胚子，忘记是谁在你爸死后收养你的？要不是我们家，你这个野种早死了！」

　　见状，一旁的姑姑急忙上前帮呛，连哭带骂：「大家快来看啊，我们好心养出个大学生，供她吃供她穿，现在长本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，可怜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只白眼狼啊！」

　　3

　　被姑姑的吵闹声吸引来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，惹得我心烦。

　　「我过得很好，婚事就不劳烦表妹操心了。」我从包里掏出红包递给表妹：「卡里有八万八，是我早就备好的。」

　　不过，没有告诉她密码。

　　「姑姑也不该骂我白眼狼，你们对我付出多少心里清楚得很，这些年我往家里打了也有二三十万，该还的早还清了。」

　　收了红包，姑姑一家马上收起丑恶嘴脸，殷勤地挽着我的胳膊：「倩倩，姑姑也是一时糊涂，有口无心的，气头上说的话作不得数，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，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。」

　　看热闹的人稀稀疏疏散去，似是没看个尽兴。

　　手握红包的表妹倒是尽显雀跃，开始关心我是否饿着肚子。

　　我实在是又饿又累，懒得再与她们起争执，便跟着去了后厨找吃食。

　　后院，一张大圆桌上摆着满满一盆子香蕉。

　　我僵在原地，怔怔地望着大圆桌，童年的噩梦汹涌袭来。

　　记事起我妈就跟一个没头发的老头跑了，村子里的人都叫我野种，他们的快乐童年有一大趣事就是逼我吃香蕉。

　　剥了皮的香蕉被扔在泥地上，孩子们轮流往上面撒尿，然后合力把我摁住，几人狠狠踢弯我的双膝，还有人使劲按着我的头，让我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吃掉被尿液浇软的香蕉。

　　每每这种时刻，表妹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，等那些人走了她又会跑到我跟前哭，我还得强装淡定抹去眼角的泪，花心思安慰她。

　　亲戚们从小就教导我，我是姐姐，就应该时刻保护好妹妹。

　　一直以来，我也是这么做的，只要有人欺负表妹，第一个冲上去的定是我。

　　可后来我才知道，背后的主谋就是这个爱哭的表妹，胆小柔弱不过是她的保护色，那具躯壳下隐藏的是一颗丑陋不堪的心。

　　出神时，我忽然被人撞了一下，整个身子差点栽进盆子里。

　　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厌恶的声音：「小红，你走路看着点，把我姐姐撞坏了可赔不起。」

　　「姐姐，妹妹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香蕉，这些都是精心为你准备的，姐姐可还满意？」

　　话音刚落，周围响起一阵讥笑声。

　　「倩倩还不快点谢谢你妹妹，看她多为你着想，这么久了还记得你的最爱。」

　　「大家别起哄了，说不定人家倩倩爱吃的是有佐料的香蕉呢？」

　　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
　　嘲笑声越来越大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
　　不同的是，表妹这次没哭，她脸上的笑是人群中最灿烂的。

　　4

　　我把桌上装着香蕉的盆捧在怀里，装作委屈样慢吞吞地走进杂物间。

　　那群人还想像以前一样欺负我，得意地跟进来，她们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苦练跆拳道，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。

　　杂物间旁边就是厨房，准备倒的几桶潲水暂时存放在这里，我进去之前已经用余光瞟到。

　　我捧着一盆香蕉乖乖站在墙边，进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厉害，等五人全走进门，我单手把门反锁，捡起旁边的麻绳把她们捆绑在一起。

　　我动作又快又狠，等她们反应过来时，嘴里已经被塞进了抹布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　　接下来我慢条斯理地剥开香蕉，将木桶里的潲水倒进盆里，用木棍进行搅拌，然后把喂狗的瓷碗里装满潲水香蕉，往她们嘴里一个一个地灌，有人想吐了，我就抬着她的脑袋，用力将嘴合上，绝不许她们从嘴里漏出一滴。

　　半小时后，五个人嘴里都塞着被潲水染色的抹布，双眸猩红凶狠地看向我，发出「嘤嘤嘤」的闷哼声，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。

　　我轻轻拍了拍身上被沾染的恶臭味，勾起唇角：「加了佐料的香蕉如何？」

　　见她们一个个猛摇头，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，小时候的噩梦蓦地涌现。

　　被他们叫作野种的我，受尽欺负折磨还不能反抗。

　　唯一的光便是最爱我的爸爸，他白天在工地上干活，晚上回家会给我带一根棒棒糖，含在嘴里化了的糖是甜的，比香蕉的味道甜太多太多……

　　爸爸知道我不爱吃香蕉，但我从未告诉过他原因，他已经很辛苦了，我不想再让他担心。

　　直到我受的欺负越来越多，小小的身子有点撑不住了，才准备在12岁生日这天告诉他这个秘密。

　　但这一天，我没有等到棒棒糖，没有等到爸爸，只等到爸爸已经永远离开我的噩耗。

　　顷刻间，我的世界崩塌，伤痕累累的心随着唯一的光抹灭。

　　我眸中已浸满泪水，门外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。

　　我轻步走到门边，恰好听到姑姑与姑父的谈话。

　　「你这个没良心的，把我哥的赔偿金输了还不够，竟把小雨的彩礼和嫁妆一道输了，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赌鬼！」

　　「老婆，我错了，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们可以找倩倩，对……她一定有存款，小雨是她妹妹，嫁妆应该让她出一份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门外的争吵声像一把利刃，一点一点刺进我的心脏，鲜血淋漓！

　　原来爸爸是为了救姑父才死的！

　　原来工地老板给的一百万赔偿金被姑父拿去赌输了一大半，剩下的都花在了表妹身上！

　　原来我视为有养育之恩的亲人，是算计我最深的人！

　　5

　　父亲去世后。

　　我在姑姑家住了两年，因家里条件不好，常常只能吃馊饭，更没有钱给我买新衣服，穿的用的都是被表妹扔进垃圾桶里不要的。

　　姑姑每每在我耳边念叨，若不是她给我一口饭吃，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上，成为孤魂野鬼了。

　　村子里的人也时常提醒我长大了要知道孝顺姑姑一家，是他们给了我新的生命，新的家。

　　14岁那年，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。

　　姑姑说什么也不让我去读，还找村里的媒婆给我说了门亲事，张口要彩礼就是八万八，吓得对方赶紧打了退堂鼓。

　　相亲的事黄了，我趁机偷溜出去，走了十几个小时，在路上碰到一位好心人，顺路载我去了县城学校。

　　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找到校长，向他说明了我的情况。

　　由于我成绩优异，也看在我可怜的份上，校长给我免了学费，要求就是三年后必须考上重本大学。

　　入学后，我便住在学校，周末就去找包吃包住的兼职，日日熬夜苦学，年年都拿奖学金。

　　三年后，我终于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大学。

　　大学的四年，我奔走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，一分钟都不敢懈怠。

　　姑姑联系过我几次，不是要钱就是让我回去。

　　因为之前的事情，我再也不想回去，不想因为八万八的彩礼，就把自己葬送在那个地方一辈子。

　　见我没反应，渐渐地，姑姑也不再叫我回去，只是依然会跟我要钱。

　　大学毕业后，我留在市里工作，靠自己的努力买车买房，彻底和过去的噩梦说了再见。

　　而我依然感恩姑姑收养我的那短暂又漫长的两年养育之恩，从我开始赚钱起，就陆陆续续给他们打钱回去，前前后后也有二三十万了，却还张口闭口骂我是白眼狼。

　　起初我只当他们不太善良，没想到是连禽兽都不如！

　　我一气之下破门而出，抓着姑姑的衣领质问：「我爸竟是因为你们才死的，你们一家人怎么如此歹毒，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？」

　　姑姑被我揪得喘不过气，姑父脸上露出惊愕，慌忙往后退了几步。

　　惊慌之中，姑姑用余光瞥见被捆在杂物间的一众人，吓得两只脚直跳，手指着屋子的方向，脸色憋得通红：「你……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！」

　　她声嘶力竭的惨叫引来了不少人，我将手松开。

　　姑姑掐着脖子咳嗽了几声，一骨碌冲进杂物间，给屋子里的人松了绑。

　　表妹哭着扑到她怀里，扬言要把我送进派出所。

　　在场的人纷纷附和：「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这等龌龊事，送她进去吃几年牢饭好好改造改造。」

　　6

　　我掏出手机在屏幕上输入110，在姑姑面前晃了晃：「姑姑，刚才你与姑父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，刚好趁这个机会让警察叔叔评评理，看看吃牢饭的人到底是谁。」

　　一听这话，姑姑立刻慌了起来，踮着脚想从我手上抢走手机，还不停给姑父和表妹使眼色，让她们一起过来抢。

　　碍于人多眼杂，姑父与表妹愣在原地没有动。

　　姑姑没抢到手机，瞬间变了脸：「大家都散了吧，她们姐妹之间都是闹着玩儿的，倩倩就和我的亲生女儿一般，我疼她爱她都来不及，怎么会送她去派出所呢。」

　　众人散去，院内只剩我和姑姑一家。

　　姑姑握着我的手，哀求：「看在姑姑收养你的份上，把录音删了，好吗？」

　　我还没来得及张口，一旁的表妹急不可耐上前：「妈，你跟这种人废什么话，现在没人看着，我们直接抢过来就是。」

　　姑父提着一把菜刀走到我跟前，语气凶狠：「把手机交出来！」

　　我松散着手，故意让他们把手机抢走。

　　等他们放松警惕时，我开始套话：「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？」

　　姑姑以为我手上再无他们的把柄，得意忘形道：「你现在没了证据，等婚礼一结束我们就把你送进派出所。」

　　「也不怕告诉你，其实带走你妈的不是她的情夫，而是我们从外地找来的人贩子，只可惜你妈那种货色卖不了几个钱。」

　　「说来最可怜的还是你爸，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我们卖了。」

第二章

　　7

　　字字句句如刀割般划破我的每一寸肌肤。

　　我万不敢想这些人居然如此狼心狗肺！

　　为何好人不长命，坏人却能活得心安理得！

　　我颤抖着手在裤兜里按下录音结束键，姑姑一家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，也断定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傻子，对我毫无戒备之心。

　　而我也选择暂时忍耐，不与他们硬碰硬。

　　婚礼是第二天举行，我便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报复计划。

　　这天晚上姑姑找到我，完全没有白天的肆意跋扈，反倒一脸愁容：「倩倩，你爸的事姑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。」

　　紧接着，她拉起我的手，带着哭腔向我诉苦：「我都是被你那个杀千刀的姑父逼的，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，我们母女俩就会没命的。」

　　我用力抽出手，质问：「害我妈这事也是被逼的？姑姑白天可不是这个态度。」

　　一提到我妈，姑姑哭得更厉害了：「如果我反抗，你姑父也会把我卖了的。」

　　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她此刻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，就静静看着她表演。

　　果然，她很快进入下一流程，开始道歉。

　　「倩倩，姑姑对不起你，但不管怎么说你都如姑姑的亲生女儿一般，姑姑是不会送你进派出所的，你也原谅姑姑，咱们之间的误会一笔勾销，好吗？」

　　我这位亲姑姑最拿手的绝技就是演戏装好人，小时候就是这样骗得我团团转。

　　一想到她做的这些恶心事，就替我死去的爸不值！

　　我猛地从床沿站起来，厉声喝斥：「误会？我妈被害，爸爸去世，从小被叫作野种受尽欺负，你跟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？！」

　　见我越说越激动，姑姑也跟着站起来，伸手抚摸我的后背：「对不起，对不起，都是姑姑的错。」

　　我一把推开她，这种人碰我一下都觉得恶心。

　　也懒得跟她周旋，我直言：「想求我什么事赶紧说。」

　　这时，她将我的手机还给我，支支吾吾道：「倩倩，里面的录音我已经删除了，你没有证据告我们，我们也不会送你进去，以后咱都不提这事了，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，成吗？」

　　见她仍这副嘴脸，我已经没了耐心，抬手轰她出门：「我要睡了。」

　　她却背靠门后，不肯离开。

　　愣了好半晌才开口：「既然是一家人，那妹妹结婚，你作为姐姐也应该出一份嫁妆吧？」

　　搞了半天，打的是这算盘。

　　「怎么，八万八的红包还不够？」我扯起嘴角讥讽道。

　　姑姑眼睛立马变得通红，委屈极了：「你姑父把卡偷走，拿去还赌债了，债主都找上门来了……」

　　「明天就是你妹妹的婚礼，你也希望她能风风光光出嫁对不对？再给二十万，就二十万，那些人拿了钱就走人，否则明天会闹到婚礼上来的呀！」

　　这下我算是听明白了，假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：「钱的事我想想办法，明天给你答复。」

　　每一次姑姑总有办法让我向她低头，这一次见我妥协，她立马变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。

　　「姑姑就知道倩倩最懂事了，那姑姑就不打扰你休息，明天见。」

　　关上门，我坐在床上开始盘算明天的计划。

　　8

　　此前我代表公司到邻镇的村庄参加助农活动，认识了一个叫王玲的姑娘。

　　从她口中听说了表妹不少伤风败俗的事，我本就与她不合，对她的事更无半点兴趣，也就没放在心上。

　　这时我联系了王玲，将表妹的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农村的谣言传得厉害，却也藏不住秘密，姑姑使了手段将表妹的丑事遮住，这才瞒住了镇长一家。

　　我又联系了还在邻镇出差的同事，连夜帮我找到一些证据。

　　一切准备妥当，我才安心睡下。

　　正当我闭上眼睛时，门外响起的嘀咕声令我提高了警惕。

　　待声音消去，我轻轻将门打开，钻了出去。

　　直觉告诉我这个时间出门的人一定是表妹，顺着人影的方向，我悄悄跟在后面。

　　到了一片树林，秋风拂面，寒意来袭。

　　我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，尖耳听着二人的对话，并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。

　　对话内容令我大吃一惊，手机差点摔出去！

　　原来表妹肚子里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，而这个男人并非她的结婚对象！

　　他们正在设计准备害死镇长儿子，等她公公病死后，这对狗男女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男方家的遗产！

　　果然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孩子。

　　这一家子的心都已经扭曲，实在可恨！

　　紧接着，表妹发出一阵喘息声……

　　声声刺耳，只感觉我的灵魂都受到了玷污……

　　我忍着恶心，将视频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。

　　这对狗男女竟还难舍难分，恨不得把对方的骨血吃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
　　我蹙着眉，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，赶紧溜走。

　　9

　　第二天，天还没亮。

　　姑姑和表妹就敲响了我的房门，我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将门打开。

　　表妹一脸不情愿，姑姑笑得灿烂：「倩倩，钱准备好了吗？现在就给姑姑吧。」

　　我担心要债的那些人坏了我的事，便搪塞道：「你把债主的联系方式给我，我去处理。」

　　姑姑想也没想就把电话号码给了我，然后拉着表妹放心离去。

　　表妹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，想看看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，一副不相信我会帮她的样子。

　　等他们走后，我给债主打了通电话，那些人也没再骚扰姑姑与姑父。

　　清晨，迎接一众宾客时，姑姑的脸都要笑烂了。

　　不一会儿，新郎来接亲，这是我第一次见他。

　　个子不高，有点微胖，面相还算和善，想来应是个老实人。

　　姑姑与姑父穿得人模人样，站在门口接客，在我印象中，这是他们最高兴的一天。

　　我想，也将是令他们最难忘的一天。

　　大厅的音乐声响起，锣鼓喧天，司仪站在台上主持，婚礼正式开始。

　　一通流程后，到了父亲挽着女儿出场，把女儿交给新郎的环节。

　　姑父与表妹刚出现在众人面前，十多个债主手提铁棍齐齐冲进来，说了一句「欠债不还就偿命」，把姑父扣下了。

　　在场宾客瞪大了双眼，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。

　　片刻后，又开始七嘴八舌，热议不止。

　　姑姑震惊地望向我，我对她温婉一笑，她气得脸色煞白。

　　我事先买通了司仪，他淡定自如地开始控场，表妹吐了口气，总归是父亲欠的债，婚礼结束后随便撒个娇就能把事遮掩过去。

　　眼下还是婚礼重要。

　　她重拾笑颜，紧握着捧花独自走向一脸铁青的新郎。

　　「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，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……」音乐突然切换。

　　新郎背后的大屏幕也立刻播放的是小树林里的视频。

　　夜黑风高，干柴烈火……

　　比某些网站的小视频精彩（恶心）不知多少倍。

　　表妹肚子里的秘密和她与情夫的阴谋，一并在婚礼现场公之于众。

　　在场的人纷纷从位置上蹦起来，惊得嘴都合不拢，一时竟不知先同情新郎还是先吃瓜。

　　表妹吓得连滚带爬扑向新郎，趴在地上紧紧拽住他的裤脚，哭着求饶。

　　「老公，这是污蔑，是有人故意诬陷我，你不要相信，求求你不要信……」

　　新郎用力踢了她一脚，蹲下来掐住她的脖子，在她涂满粉底的脸上连续扇了十几巴掌，直至鲜血从她嘴里喷涌而出，脸上掌印深陷，才住了手。

　　「臭婊子，竟敢算计我！」说着，新郎气不过，又准备对她拳打脚踢。

　　一个高大威猛的粗汉及时出现，制止了他。

　　这就是视频中的男人。

　　瘫倒在血泊里的表妹，见到情夫连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。

　　10

　　就在情夫准备对新郎大打出手，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时，司仪又拿起话筒控场。

　　「各位来宾，好戏即将登场，请看大屏幕！」

　　全场的吵闹声戛然而止，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，生怕错过一秒好戏。

　　而屏幕上播放的内容，正是我托同事找到的证据。

　　表妹在同一阶段与不同男人的各种床照，还有六次打胎记录。

　　挥拳姿势已经进入一半的情夫，盯着屏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，转头就往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。

　　表妹的白裙子被鲜血染红，双手抱着脑袋，一个劲儿道歉求饶：「我错了，放过我吧，求……」

　　直到她被打得晕倒过去，台下的姑姑才站稳了身子，拼尽力气冲到台上，用抖得像筛子般的身体护着她的宝贝女儿。

　　谁料。

　　就在我准备掏出手机报警时，大厅的门被关上，突然冲进来一群壮汉把我们团团围住。

　　我立刻反应过来。

　　这位看着老实的镇长儿子，实则是位心狠手辣之人。

　　表妹做的这些肮脏事一旦传出去，受影响的不止是她，还有他自己。

　　对于农村，尤其是偏远山区来说，少不了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，被戳脊梁骨，轻则娶不到媳妇儿，重则影响往后的事业。

　　「今天在场的人要么把嘴巴给我永远闭上，要么把命留在这里。」新郎拿着话筒警告。

　　司仪早被架着胳膊困在一旁，动弹不得。

　　村子里的这些人也就嘴巴厉害，真到了危难时刻，一个比一个胆小，都被吓破了胆。

　　只有我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：「日后旁人只知新娘因犯罪入狱，而你新婚之日才知真相，及时悬崖勒马，阻止了这场婚姻。」

　　周围人觉得我说得有道理，纷纷附和：「对对对，这贱丫头是犯了滔天大罪，别的我们一概不知。」

　　新郎扫了我一眼，似是狐疑不肯信我。

　　我举起手机，神色坚定：「我手里有他们一家人犯罪的证据，如果你信我，我现在就报警。」

　　这时，有人到新郎耳边低语了几句，他又抬眸审视了我一眼。

　　想来是知道今天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了。

　　他微微点了点头，示意我报警。

　　就在我准备拨通电话时，姑父挣脱了债主的束缚，手持利刃扑向我。

　　差一点，只差一点利刃就刺穿了我的身体！

　　一次没成功，他接着对准我的脸一阵乱刺，好在我身手敏捷，一一躲了过去。

　　新郎叫人把他绑住，他嘴里还在谩骂：「都是你，都是你想害我们，你爸死有余辜，你个小野种也是！」

　　我扬着嘴角望向他，静静看着他如疯狗般的吠叫。

　　很快，一群警察赶来，我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，提交了姑姑一家人的犯罪证据。

　　数罪并罚，姑姑与姑父判处死刑，表妹判处无期徒刑。

　　事后，打点好村子里给予过我帮助的人，我开始了漫漫寻母路。

　　一年后。

　　我把爸爸的墓迁回了市里。

　　在警方的倾力帮助下，失踪的母亲终于得救，一伙人贩子全数落网。

　　我们一家人在我扎根的城市团聚。

　　与过去的一切，说了「再见。」

　　番外

　　一

　　找到母亲的时候，她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，身上没穿衣服，铁链锁着她，将她禁锢在那个满是臭气的房间里。

　　我不记得自己怎么想母亲带出那个房间的，在看见母亲的那一刻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什么想法也没有。

　　买母亲的人是一个老光棍，现在六十多了。

　　瘦瘦小小的。

　　要不是警察拦着我，人就被我打死了。

　　如果不是姑姑姑父已经死了，我恨不得将他们拖出来再打一顿！

　　十几年的时间！

　　母亲被关在那样一个地方，被人侮辱。

　　父亲到死都不知道，母亲是被他最亲的拐卖了！

　　而十几年被关押起来的时间，也让母亲的精神出了些问题。

　　但好在，她还记得我。

　　只是她不认识我了。

　　她的记忆停在了十几年前。

　　那个时候，我才十岁。

　　二

　　将母亲接回家后，我带母亲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。

　　出了精神状况，她的身体也有很多问题。

　　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隐晦地说一句——

　　「做子女的，要多关注病人生活环境，生理上的问题，病人没法说出来，需要子女多操心。」

　　在看见检查报告后，我才明白医生的意思。

　　被拐卖后，母亲怀过孩子，只是没生出来。

　　后来警方告诉我他们调查的结果。

　　母亲被拐后，尝试过逃跑，但都被抓回去了。

　　后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，老光棍强行和母亲发生了关系。

　　被拐的第三个月，母亲就怀孕了。

　　母亲知道后，趁着老光棍不注意跑到了房顶上，从房顶上跳下来，流掉了孩子。

　　老光棍恼羞成怒，将母亲锁了起来。

　　后面，老光棍也强迫过母亲，只是那次流产后，母亲再没怀上。

　　想来是没有得到医治，母亲的身体出现了问题。

　　老光棍见得子无望，又舍不得买母亲的钱，便想着让母亲去将那些钱赚回来。

　　偏远的村子多的是娶不到老婆的光棍。

　　老光棍就将母亲出租。

　　所有进入老光棍家的男人都会带一个红绸子，系在老光棍的门上。

　　而系红绸子，只要十块钱。

　　直到有一次，老光棍忘记收碗，母亲用碎瓷片割了一个人命根子。

　　后来，再也没有人敢去系红绸子。

　　三

　　母亲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，经常会在半夜大喊大叫，然后指着我破口大骂。

　　「去你麻痹的瘪犊子，想让老娘给你生孩子，下辈子吧！」

　　母亲又时常会笑起来，摔碎了碗，拿着瓷片状似癫狂。

　　「割了这个臭东西，看你们还敢欺负老娘！」

　　我废了不小的功夫才将瓷片从母亲手里夺下来，代价是被割上了手臂。

　　闹过之后，母亲安静下来。

　　我哄了她睡觉，正打算处理胳膊上的伤口，门被敲响。

　　我过去打开门，是对门新搬来的邻居。

　　他有些尴尬。

　　「我刚刚听见了声音，请问你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？」

　　我无意将家事说出去，只能随意找借口，「没什么，不小心把碗打碎了。」

　　他冲我笑笑，然后从兜里掏出证件。

　　「我是警察，我看过你的案子，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？」

　　我沉默地看着他，然后关上了门。

　　我没理会敲门的人，吃力地将给自己上药包扎。

　　叮咚一声，微信响起。

　　一条好友申请。

　　备注：你的邻居宋林，好歹让我帮你把胳膊包扎一下吧？

　　我看了眼自己的胳膊，然后去开了门。

　　他没再说什么，帮我包扎完伤口就离开了。

　　四

　　第二次见宋林是在一个月之后。

　　彼时，表妹差一点结婚的老公不知道怎么找了过来。

　　张口就要二十万。

　　「你姑姑收了我们家二十万的彩礼，我媳妇儿没娶到，这笔钱你总得还给我吧？」

　　他说着，上下打量我一番，「不还给我也行，你给我做媳妇儿，那笔钱我就不要了。」

　　他一副大度的模样，可眼底却满是贪婪。

　　我气笑了，不理会他的发疯，当即下了逐客令。

　　「谁收了你的钱，你就去找谁要！我一分钱都会给你！」

　　男人听见这话，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。

　　「臭婊子，等老子上了你，看还有哪个男人会要你！」

　　他说着，朝我扑了过来。

　　我手紧握成拳头，正要动作，却听见一道声音响起。

　　「恐吓，威胁他人是违法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；违背妇女意愿，采用强制手段压制妇女，使其不能反抗、不敢反抗、不知反抗，并同其发生性关系的行为，处三年以下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」

　　宋林似乎刚下班，穿着警装，面色严肃。

　　男人丝毫不畏惧，指着我说：「她欠我的钱，二十万！」

　　「欠债属于民事诉讼，但是你威胁，企图违背妇女意愿，可就是违法了！」

　　宋林挡在我面前，隔开了男人的动作，「况且，欠你二十万的人在警察局，这样吧，你跟我去一趟警察局仔细说说。」

　　不顾男人的反对，他直接铐住男人，就把人带走了。

　　我带着母亲一同去了警局做笔录。

　　在警局，他们在档案里发现男人的案底，直接将人扣了。

　　很久以后，宋林才告诉我，男人在监狱里碰见了表妹。

　　他又将表妹打了一顿，表妹重伤，事态严重，男人加重了刑期。

　　而彼时，母亲的精神状况逐渐好转，不会再在晚上大喊大叫。

　　但宋林依然会在晚上敲响我家门。

　　「开门，我听见阿姨在叫我！」

　　「她叫我女婿！」

　　我无语的打开门，看看他飞奔过去找他妈。

　　「妈，您女婿来了！」

　　我无奈扶额，「别胡说！我妈没女婿。」

　　「哦，妈，我是您未来的女婿。」

　　我：……

　　至于未来，谁知道呢？